病房里静了一瞬。
云锦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但也没想过隐瞒,他既然问起,她就点头承认。
还是那么坦然。
华程心里的柠檬都要发酵成高度酒了,却还是被她大方的态度逗笑,只是刚笑一声,神情就迅速发苦。
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
云锦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顺便把床头桌整理一下。
华程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给自己量体温,剥橘子,掖被子,突然认可了胖哥对他的评价。
他确实有点神经兮兮。
一边冒酸水一边冒甜水,一边又莫名其妙地心疼她。
是的,心疼她,不是心疼自己。
太神经了,她平安健康富有美丽,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他一个接下来很可能变成盲人死人植物人的家伙,竟然还心疼起她了。
可道理他都懂,就是心疼。
华程脑补了一些有的没的,等云锦再次看向他时,他的眼角都红了。
“要哭了?”云锦摸摸他的眼皮,指尖残留的橘子味道顿时涌入他的眼睛。
华程别开脸,赌气:“才没有。”
话音刚落,橘子瓣就贴在了嘴唇上,凉凉的,很清新。
华程绷了三秒,没绷住,张嘴叼住。
“甜吗?”云锦问。
华程:“酸的。”
云锦:“很酸?”
华程欲言又止,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一对上云锦的视线,又忍不住咽回去。
反复多次后,他终于开口:“你……”
刚蹦出一个字,云锦突然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轻描淡写的一个吻,甚至算不上一个吻,只是碰触一下,比这更深的事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但华程还是荡漾了一秒。
至于勉强组织好的语言,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明明就是甜的。”罪魁祸首还停留在橘子味道那个话题里。
华程好气又好笑,甜的酸的乱成一场大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往她的反方向挪了挪,挪出一个人的空位后,默默掀开被子。
云锦爬上床,在他旁边躺下,华程立刻将胳膊伸过去,牢牢把人揽进怀里。
像老木匠做出的榫卯结构,咔哒一声完美镶嵌。
两人不动了。
吊瓶里的水还在慢慢往下滴,通过软管缓缓进入华程手背上的血管。
华程盯着滴壶看了许久,才轻声问:“我能见见他吗?”
云锦没说话。
华程转过头,和她对视:“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就别勉强了,可我总要见见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云锦:“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有定论了吗?”
华程轻咳一声:“那些都是我的猜测,不作数。”
云锦扫了他一眼,华程一脸无辜。
静了片刻,云锦:“你们见不了面。”
“为什么?”华程皱眉,想到某种可能后,脸色有些不好了,“你怕我会欺负他?”
云锦:“不是。”
“那为什么?”
云锦思索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
没等她想好,华程看到她轻蹙的眉头,就先忍不住让步了:“不见就不见……那你跟我说说他总可以吧。”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不用再想办法解释,云锦自然同意:“你想听什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华程起个话头。
云锦:“酒吧。”
“他找你搭讪?”华程皱眉,“在酒吧随便找人搭讪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锦:“是我找他搭讪。”
华程一愣,酸溜溜。
“我不是好东西?”云锦似在沉思。
华程想也不想地反驳:“我说的是男人,你是男人吗?”
“不是。”
“所以你是一个勇敢的宝宝。”华程认真道。
云锦:“……”
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双标,但她还是有一秒无言。
华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理,火速进入下一个话题:“搭讪了,然后呢?”
“他反应很冷淡……”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没等云锦说完,华程就激情开喷,“他以为自己在对谁冷淡?你可是云锦!”
云锦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还要不要听我说?”
华程瞬间弱势:“说……”
云锦:“他很冷淡,我就多去了几次,成了他的老客户。”
老客户……客户?
华程捕捉到敏感词,欲言又止。
云锦睨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他是酒吧的服务员啊。”华程本来想憋住的,但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
云锦神色淡定:“不要职业歧视,你以前也是酒吧服务员。”
“没歧视……但酒吧那种地方,确实挺乱的,淤泥多,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少,你要小心辨别。”华程尽可能隐晦提醒。
云锦:“你觉得你是淤泥还是莲花?”
“我当然是莲花。”华程神情骄傲。
云锦:“那他也是。”
你拿我跟他比?
华程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愣是忍住没问出来。
云锦对他的崩溃浑然不觉:“后来我帮他解决了几次麻烦事,帮他还了一笔历史遗留的债务,他就跟我在一起……”
“等等,怎么还有债务?”华程目瞪口呆。
云锦:“你以前没债?”
“……你老拿我跟他比什么?”华程还是忍不住了。
云锦沉默地看着他。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华程深吸一口气,微笑,“我懂,我都懂,你这是觉得我快死了,所以按照我的模板找了个替身是吧,前段时间我病情稳定,你就跟他断了,我一不行你又找他去了。”
云锦:“这样想,会让你舒服点吗?”
华程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老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必须要提醒你一句,现在的小男孩都可精明了,他们出来混,会给自己搞一个特别可怜的人设,专骗你这种善良的富婆!”
“你会骗我吗?”云锦问。
华程:“我当然不会!”
“那他也不会。”
华程:“……”
第三次了!
她已经第三次拿那小子跟他比了!
他跟她认识多少年了,他跟她才认识几天,他们能一样吗?!
华程郁闷得直咳嗽,整个人都成了震动模式,云锦扶他坐起来缓了缓,等他冷静了才说:“不爱听,还非要问。”
“这是我爱不爱听的事吗?”华程委屈控诉,“明明就是你故意气我!”
云锦表情淡定:“我没有。”
华程恨恨瞪了她一眼,心里又酸又苦。
云锦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华程郁闷地靠在她肩膀上,又甜了。
他没有再说话,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一刻的温情里。
这样的好时光,也不知道还有多久。
华程偷偷眨了好几次眼睛,强行将酸涩感眨下去,才没有让眼泪破坏此刻的氛围。
下午,云锦去公司了,刘壮来陪床。
一进病房,他就察觉到华程的心情不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刚才医生来过了?”他故作淡定地问。
华程低着头,没说话。
刘壮装不下去了,着急地冲到病床前:“眼睛又出问题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恶化了?医生怎么说……”
“胖哥。”
“我在!”
“云锦又跟那个人联系上了。”
刘壮:“……”
华程往床上一倒,双眼无神地看向天花板:“她真的好喜欢他啊!”
刘壮默念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他是病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不要跟他……就要跟他一般见识!
“小王八蛋我掐死你!”刘壮咆哮着掐住他的脖子。
华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刘壮如掐死狗,装模作样半天,还是下不去手:“……你怎么不反抗啊?”
华程嘴一撇,眼一红,可怜兮兮。
刘壮讪讪松手,拉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云锦也真是的,你都住院了,她还搞这些,真是过分。”
华程本来还在伤心,一听他说云锦不好,立刻开启战斗模式:“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刘壮:“……”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华程挑刺。
刘壮冷笑:“懒得理你。”
华程继续生无可恋。
三秒钟后,他弹跳坐起:“不行!”
刘壮抖了一下:“吓我一跳……”
“我不能再颓废下去了!”华程一拍大腿,手上的留置针晃晃悠悠。
刘壮赶紧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才问:“你想干啥,又要拆散他们啊?”
“云锦那么喜欢他,还拆什么拆,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华程冷着脸,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你现在带着人过来,我有一些条款需要修改。”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华程看一眼时间。
“行,那就等你一个小时。”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往枕头上一倒,又躺好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刘壮稀里糊涂的,半天才想起问:“你给谁打的电话?”
“负责我遗嘱的律师团队,”华程幽幽开口,“我要把一部分遗产改成信托,确保云锦就算被渣男骗走全部财产,也能富足地过完下半生。”
刘壮:“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华程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哎呀乐观点嘛,你现在已经好转了,说不定可以长命百岁呢,”见他心情实在糟糕,刘壮只能安抚,“你只要好好活着,就算没有那什么信托,云锦这辈子也错不了。”
“我当然想好好活着,但病情发展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华程蹙眉。
刘壮:“怎么不是你能控制的了?你只要积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肯定可以痊愈的!”
华程坚持要保守治疗的事,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提起这件事,现在正好可以聊聊。
“我知道化疗很辛苦,但相比长命百岁,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说是不是。”刘壮苦口婆心。
华程抿了抿唇,道:“我有我的安排。”
“你能有什么安排?”刘壮瞪他一眼,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不会是因为知道云锦跟那小子又联系上了,所以打算自暴自弃,才故意选择保守治疗吧?”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没有。”华程不悦打断。
刘壮:“真的没有?!”
华程:“真的没有。”
刘壮盯着他看了半天,没看出撒谎的迹象,这才慢慢放心。
病房里陷入一片安静。
半晌,刘壮突然笑了一声。
华程看过去。
刘壮清了清嗓子,笑道:“幸亏是你自己决定保守治疗,要是云锦做的决定,我恐怕会阴谋论她想让你早点死,好继承你的财产和那个小垃圾双宿双飞。”
华程:“……”
刘壮:“……”
这次是漫长的沉默。
刘壮干笑:“我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不好笑吗?”
华程将被子拉到头顶,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拒绝沟通。
刘壮嘴角抽了抽,趴在床边费尽口舌地安慰。
他嘴巴都快说干了,华程还不肯从被窝里钻出来。
刘壮怕他还没等病死就闷死了,正准备强拆被窝时,华程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直躲着不肯见人的家伙立刻掀开了被子。
“喂?”华程接起电话。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华程的眉头越皱越紧。
“真的没有办法吗?”他头发乱糟糟的,盘着腿没什么坐相,语气却沉稳成熟,“你把对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跟他沟通?”
又是几分钟的沉默。
他:“好吧,但我还是更喜欢那个位置,实在不行隔壁那座也行,你再帮我问问吧,看看对方能不能割爱。”
又聊了几分钟,华程总算挂断电话。
刘壮立刻凑过来:“谁啊,不是你遗嘱团队的律师吧?”
“不是,是沐阳地产的刘总。”华程回答。
见他没有再钻被窝的意思,刘壮默默松了口气,继续闲聊:“咱们跟他没有业务往来吧,他找你干什么?”
“我看上他们公司开发的墓园了,选了一个喜欢的位置,结果刚要付钱就卖出去了,我又不想要别的,只能请他帮忙跟对方沟通一下,看能不能转让给我。”
刘壮一愣,抬头看向他。
“看什么,”华程一脸无辜,“我这个状态,提前买好墓地很正常吧?”
“正常个屁!”刘壮想也不想地反驳,“张口就叫人家把墓地转给你,你也不怕他上门打你。”
华程笑了一声:“那个买家好像只是商业行为,家里没人去世。”
“不是……你之前严重成那样,要买墓地就算了,现在都好转了,为什么还要买?”刘壮不理解,“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
华程:“好转是好转了,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痊愈,墓地这东西,早晚都能用得上,提前买还能选个好位置,又不影响什么。”
“谁说不影响什么,影响我心情了!”
华程:“别啊,你看有些地方,老人没死就提前准备好棺材,这叫备寿,是添福添寿的吉利事。”
“放屁!”刘壮不买账。
华程摊摊手:“不信就算了。”
刘壮心里烦闷,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郁郁半天后突然捶了一下床板。
华程眨了眨眼睛,轻声说:“我会好好治疗的,争取活得久一点,但如果没那么幸运……”
刘壮看向他。
“办后事很麻烦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墓地不够贵,丧礼不够大,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华程平静地和他对视,“胖哥,真到了那一天,云锦没处理过这些事,还得请你多帮忙。”
“胡说八道什么呢。”刘壮匆匆别开脸,没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
华程笑了一声,怡然自得地闭上眼睛。
同一时间的公司里,云锦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开始搜索华程这些年的新闻,试图拼凑出与记忆相悖的信息。
可惜,华程的人生轨迹依然按照原有路线严格进行,工作,创业,和她的相识,仿佛完全没受到2013年那只蝴蝶的影响。
云锦盯着电脑看了许久,最后打电话给嫂子,问她记不记得自己认识华程以来,他有没有受过什么重伤。
“重伤?”陈月琴声音疑惑,“没有吧,我不记得他受过什么伤啊。”
云锦静了片刻,又问:“嫂子,你知道皇家酒吧吗?”
“知道啊,我以前不认识你胖哥的时候,还在附近摆过摊,好像很早之前就倒闭了。”
云锦:“什么时候倒闭的?”
“得有十几年了吧……”
云锦又打给蓝莉,问了同样的问题,答案也是没有。
目前已知的信息里,胖哥和华程就像两根定海神针,无论外界被蝴蝶效应搅起多大风波,他们两个的记忆都完全不受影响。
而嫂子和蓝莉就像薛红一样,因为她回到过去改变了一些事情,记忆产生了轻微的变化。
2016年之后,云程科技飞速发展,华程作为发言人,几乎每天都暴露在媒体的镜头下,如果受伤肯定会被大肆报道。
但20162025,并没有这样的报道出现。
蓝莉和她是多年好友,又曾负责云程科技的法务工作,如果华程在过去这段时间……至少是在她和华程认识、也就是2014年8月之后,华程如果真的受过什么可以导致淤血滞留多年的重伤,她不可能不知道。
而嫂子是更早的2013年腊月和华程相识,她也说华程没有受过伤。
那么按照逻辑倒推,可以把花郁受伤的时间限定在两人相识之前。
也就是最近的两个多月……
不对,不是两个多月。
如果是临近腊月时受的伤,那嫂子认识华程时,华程应该还是养伤状态,嫂子不会不记得他受过伤的事。
花郁恢复再快,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受伤最多是最近一个月内的事。
一个月内,花郁会受一次重伤,滞留的淤血导致多年以后的华程生病。
范围缩得非常小了,但难度并没有降低。
因为华程和胖哥的记忆不受影响,花郁和刘壮壮又不能预知未来,直接导致最重要的一个月变成了空白期,完全没有可以参考的信息。
云锦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动圆珠笔,思索该怎么进一步缩减范围,最好是直接确定哪一天受的伤。
怎么确定呢……
云锦按动圆珠笔的动作一停,叫了小周进来。
“云总。”小周匆匆出现。
云锦:“你帮我查一下2013年11月初至12月中旬这个时间段,医院有没有华程的就诊记录。”
债务已经解决,不必再东躲西藏,受伤之后肯定会去医院吧。
“好的,请问是哪家医院?”小周问。
云锦静了一瞬,道:“所有……2013年之前创办,且收费不高的医院?”
小周:“?”
云锦抬眸:“嗯,你没听错。”
“好、好的。”
云锦:“你负责这件事,多找些人手,资源随意调用,费用直接从我私人账户里划,尽快给我结果。”
“好的,我知道了,”小周先答应,又忍不住问,“您为什么不直接问华总呢?”
“他最近记忆力变差,想不起来了。”云锦淡定解释。
小周算是公司为数不多知道华程生病的人,愣了愣后顿时表情凝重:“您放心,我会尽快调出记录的。”
“辛苦了。”
确实很辛苦。
2013年距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年了,那一年的大数据概念火热,但应用还不全面,没办法像今天这样一网查所有,所以医院的记录即便还存在,也需要一家一家去调。
平城作为超级大都市,2013年之前创立的医院不少,排除诊所、社区医院以及收费昂贵的私立医院后,仍然有不小的工作量等着。
小周找了很多人一起查,仍然需要一定的时间。
云锦等了几天,迟迟没等到结果,就先去2013看花郁了。
花郁果然还在她租的房子里住着,而且看起来有要长住的意思。
看到她回来,花郁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揣回了肚子里。
可表情还是别别扭扭的:“你……你怎么回来了?”
云锦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花郁故作淡定,脖颈上却染了大片的红。
云锦这才扬起唇角。
知道她故意逗自己,花郁没什么力道地横了她一眼,僵持半天,还是主动走向她。
“一直在等我?”云锦问。
花郁沉默地点点头。
“没去上班?”云锦又问。
花郁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云锦耐心等待。
许久,他低声道:“便利店的工作……我和胖哥都辞了。”
听到熟悉的称谓,云锦眼皮跳了一下:“胖哥?”
花郁有些窘迫:“他、他非要我这么叫他……”
刘壮壮的原话是,我辛辛苦苦伺候你这个病人,天天在医院给你陪床,你叫我一声哥怎么了,不乐意叫壮壮哥就叫胖哥,反正得叫哥。
说完,他又觉得壮壮哥听起来像小孩,没什么气势,于是要求花郁叫他胖哥。
花郁已经改口一段时间,所以在跟云锦说话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叫了出来。
“胖哥……”云锦重复一遍,轻笑,“挺好的。”
花郁更加窘迫,赶紧把话题绕回去:“我们俩有手有脚,不想占你便宜,所以商量了一下就辞职了,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别的工作,我等手上的伤好了,就去找他上班。”
“其实不上班也挺好。”
花郁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突然抗拒:“我拒绝!”
“嗯?”云锦抬眸。
花郁脸色不太好:“我虽然是你的第三者……但跟你不是包养关系,我、我跟你在感情里是平等的,不需要你养我。”
云锦只想着天天待在家里,可以减少危险发生的可能,暂时没想这么深。
此刻听到他的严肃拒绝,她突然想起昨晚华程缠在她身上,哼哼唧唧要她给他点外卖。
她当时被磨得烦了,就让他自己点,他是怎么说的?
“就要老婆点,我喜欢花老婆的钱,老婆养我!”
岁月真是有点水平,可以把这样的花郁,变成那样的华程。
“……你生气了?”花郁见她一直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
云锦回神:“没有。”
花郁抿了抿唇,还在用眼神试探。
云锦想了一下:“低头。”
花郁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看着暴露在眼前的头顶,云锦摸了摸:“乖。”
花郁脸颊爆红,慌乱地后退一步。
晚饭是和刘壮壮一起吃的,三人约在便利店附近那家大排档。
花郁和云锦一露面,刘壮壮就哦吼一声发出怪叫,花郁被他的起哄搞得浑身僵硬,云锦倒是始终淡定。
“云姐,吃什么呀?”刘壮壮讨嫌地凑过来。
花郁一把推开:“别离这么近。”
“近吗?”刘壮壮大惊小怪,“没有吧,再说你以什么身份推我?”
花郁看向云锦。
云锦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朝他挑了一下眉。
花郁的心跳瞬间错乱,面上却还在故作镇定:“男朋友的身份。”
刘壮壮捧脸尖叫。
花郁被他逗得笑了一声,又飞快地板起脸:“你很吵,影响到其他桌了。”
刘壮壮比了一个OK的动作,捂住嘴扭来扭去,好像一条胖蛆。
花郁招架不住,立刻求助云锦:“你看他!”
云锦出手制裁:“刘壮壮。”
刘壮壮:“在呢云姐。”
“安静。”
“哦……”
世界清静了,花郁唇角浮起一点弧度,觉得今天很好。
“今天一点都不好!”
2025的华总独守空房,明知老婆去找情人了却无能为力,只能捶着抱枕发出哀嚎。
刘壮抠了抠耳朵,有点羡慕第三者的朋友。
第三者的情绪肯定比这位稳定,当他朋友应该会开心一点。
“我太开心了!”刘壮壮在喝了五瓶啤酒后,发出傻兮兮的笑声。
花郁心情也好,尤其是挪到云锦身边坐下后。
大排档的桌子矮矮的,扁扁的,腿蜷在下面很委屈,时不时就会碰到对方。
桌面上刘壮壮还在侃侃而谈,花郁的注意力全在桌面下面,终于忍不住低头去看时,却看到云锦的裤子上沾了一点辣椒粉。
应该是烤串上抖落下来的。
花郁没有多想,伸手想要掸去,指尖触碰到她的瞬间,云锦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握住了他的手。
花郁后背一僵,大脑突发海啸,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所有理智,等他回过神时,交握的手已经变成十指相扣。
“花郁,花郁?”
刘壮壮的声音再次响起,花郁回神:“嗯……”
“你脸怎么这么红?”他担心地问,“是不是生病了?”
花郁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一下,匆匆低头:“没有。”
云锦突然笑了一声。
花郁的脸更红了,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一顿饭结束,云锦去了趟洗手间,刘壮壮立刻朝花郁眨了眨眼睛:“热恋期哦。”
“哪有……”花郁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暗恼自己的不稳重。
刘壮壮看着他双眼含春的德性,叹了声气:“看来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挺好的……我祝福你。”
“光祝福可不够,”花郁扫了他一眼,“你还得帮我。”
刘壮壮:“……什么意思?”
“我可以当第三者,但不能一直当第三者。”花郁余光看到云锦朝这边走来,眸色渐渐坚定。
刘壮壮懂了:“放心,胖哥一定用尽毕生绝学,助你登上正宫之位。”
“放心吧程子,”在华程闹腾了两个小时后,刘壮沉重表示,“胖哥只要不死,皇后的凤座就只会属于你。”
两个时空的花郁华程面露感动:“胖哥,谢谢。”
兄弟情深,感天动地。
但云锦不在乎。
云锦只想尽快查到花郁是哪一天受的伤,想让一切快点结束。
可惜工作量太大,查来查去始终没有在任何一家医院查到华程的就诊记录。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华程都出院好几天了,仍然没查出什么头绪,
云锦虽然面上不显,眉眼却淡了几分。
华程是第一个发觉她情绪不太对的,他问她怎么了,却被敷衍过去,华程为此得出结论:她终于对他这个病秧子厌烦了。
而且她最近真的很频繁地去找那个小垃圾,他经常给她打电话都打不通。
想到这里,华程更伤心了。
云锦知道他情绪不佳,但由于迟迟查不到花郁受伤的原因和时间,她只能尽可能抽出时间,亲自去2013年盯着。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花郁最近因为养伤,没有出门工作,还搬到了她租住的房子里,整天待在客房里,只有她去的时候才会出门透透气。
可即便如此,云锦仍然觉得不放心,仿佛有一把大刀悬在头顶,刀刃锋利,随时有砍下来的风险。
又一次回到2013,花郁做了一桌子菜,故作淡定地站在她面前:“总出去吃对身体不好,所以我随便做了点……”
云锦看一眼饭菜,都是家常菜色,却很费功夫。
“……不喜欢的话,出去吃也行。”见她一直不说话,花郁虽然有点小失望,却还在假装不在意。
云锦还是保持沉默。
花郁渐渐站不住了,正要再说点什么,云锦突然问:“我送你进监狱住几天怎么样?”
花郁:“?”
“就说你偷我东西,小额盗窃大概是15天,算下来也差不多了……”
只要端上国家的饭碗,人身安全自然会得到保障,也就没必要一家一家地排查医院了。
云锦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花郁:“……”
为什么?就因为他给她做了顿饭?
就算不喜欢吃,也没必要送他去坐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