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2013年的花郁觉得外卖是一个很新奇的东西,所以特意点了一份,想带去公司和云锦一起分享。
2025年的华程却不稀罕那些预制菜,所以来公司之前,虽然把花郁反锁在病房了,却没有顺便偷走他的外卖。
华程更想和云锦一起去食堂吃。
云程科技的食堂,可是当年由胖哥亲自建功督造。
公司聘用的私厨以及入驻的品牌,都要经过他层层筛选,力求每一个窗口的味道都达到八分以上。
在大厂林立的平城,云程科技或许不是规模最大的公司,但绝对是食堂规格最高的公司,每年毕业季都会吸引大量优秀应届生。
华程这段时间一直在吃嫂子牌宝宝辅食,嘴里都快淡死了,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公司,摩拳擦掌准备吃点辣的。
云锦扫了他一眼,说:“不行。”
华程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为什么?”
“我们这个时间去食堂,会让员工不自在。”身为公司高层,要有‘离员工的衣食住行远一点’的自觉。
华程:“那让小周去食堂刷一盆水煮鱼,我在你办公室吃。”
“等会儿远航兴业的张总要来,你想让他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水煮鱼味?”云锦问。
华程不语,默默看着她。
半小时后,他还是吃上了水煮鱼,不过是在小周的助理小隔间里。
太久没有吃到有味道的食物了,虽然这盆水煮鱼是减辣减盐的清淡版,但华程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吃!”
小周看得嘴角抽搐,跟云锦打过招呼后,就和秘书办其他人一起出去吃饭了。
“小周在你身边也好几年了吧,”华程夹了点鱼片给云锦,“有没有考虑过给他升职?”
“太年轻,再磨几年吧。”云锦随口道。
华程点了点头:“也是,还不到三十岁呢。”
云锦:“宜菜那个项目这几天上了,效果不太理想。”
华程:“我们加入市场太晚,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继续价格战吧,最好是搞一搞舆论,这个胖哥擅长,你可以跟他讨论一下,必要时也可以放出我们冯大董事。”
市场就这么大,各方资本争起来,时常会头破血流形容难看,专挑对方的痛处戳,云程科技力求体面,但有时候实在体面不了,就只能放出冯河了。
那位可是戳痛脚的一把好手,又损又坏又膈应人。
“说起冯河,”云锦抬眸,“前几天婉婉生了,他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专程飞到国外去看孩子,看完失声痛哭。”
“为啥啊?”华程一脸迷茫。
云锦:“小孩和大嫂长得很像。”
大嫂,冯婉的母亲,冯河的原配妻子。
“……他缺德事干了这么多,就因为看了一眼孩子,突然悔不当初了?”华程难以理解。
云锦:“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华程立刻道。
一个人的秉性哪可能说改就改,虽然不知道冯河为什么哭,但总觉得跟后悔没什么关系。
云锦:“婉婉也觉得不可能,但他去了一趟,给孩子转了一大笔钱,还过户了一座庄园,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财产是实打实给了的。”
“竟然这么大手笔,真改邪归正了啊,”华程感慨,“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估计是戏瘾上来了,这会儿冷静下来,不定怎么后悔呢。”
两人凑在一起吃饭,像每一对正常夫妻一样闲话家常,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过两天的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是一个合作伙伴办的,一个月前就给他们两个送了请柬,云锦不好推辞。
“那就去吧,”华程突然来了兴致,“好久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了,这次要不要搏个大版面,正好宣传一下我们的宜菜项目?”
老夫老妻的,能搏什么大版面?
没外人时,他总喜欢满嘴跑火车,云锦已经习惯了,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华程却是认真的。
一回到医院,他就立刻叫人联系了西装设计师,直接在病房里量体,顺便决定西装面料和细节。
造型师也来了几个,和设计师一起讨论该选什么样的配饰。
原本宽敞安静的病房,因为这么多人的同时到来,突然变得闹哄哄的。
花郁戴着口罩站在门口,觉得有点像菜市场,但菜市场不会这么干净明亮,也不会有这么多妆容精致的人,一起优雅友好地话事。
这是他完全陌生的世界,也是他完全陌生的社交模式,华程却很习惯,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会露怯,心安理得地当众星捧月里的那个‘月’。
刘壮从电梯里出来时,就看到了花郁孤零零的背影,他心里一软,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花郁的肩膀。
花郁后背一紧,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胖哥。”
虽然有口罩挡着,但刘壮还是一眼看出他的警惕,不由得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
花郁没有回答,只是问他:“华程叫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哦,他啊,”刘壮扫了屋里一眼,华程已经在选袖扣了,“要和云锦一起参加活动了,正研究该怎么孔雀开屏呢。”
花郁若有所思地看了华程一眼,华程突然感觉背后一凉,等看向门口时,花郁已经拉着刘壮出去买奶茶了。
华程收回视线,继续研究衣服。
这次的慈善晚宴规模不算大,但当天会有现场直播,他这么重视那天的穿搭,除了想宣传一下自家的项目,也是因为知道花郁肯定忍不住看直播。
他要身体力行地证明,只有32岁的华程有资格站在云锦身边,某人要是识相的话,就趁早滚回2013年。
“就选这个吧。”
华程把选好的配饰递给造型师,眼底多了一分志在必得。
三天后,晚上五点。
云锦开完最后一个线上会议,关闭电脑的瞬间,小周立刻带着早就等候多时的造型团队进来,顺便递上一些吃的。
两个小时后就要露面了,造型团队紧锣密鼓各显其能,总算在一个半小时里结束所有工作。
因为是慈善晚宴,不适合太奢华的造型,云锦穿了一条香家经典黑裙,珠宝也选了中规中矩的珍珠,一头齐肩发挽在脑后,营造出一种温婉可人的感觉。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妆容,确定没问题后看向小周:“华总呢?”
“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小周忙道。
云锦点了点头,便乘着专属电梯,直接下了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里,一辆黑色保姆车静静停在电梯门口,旁边还站着两个高大的保镖。
云锦一出电梯,保镖立刻上前迎接,顺便打开了车门。
云锦走到车前,俯身准备上车时,突然看到了旁边座位上的男人。
今天的他穿了一套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搭配禁欲感十足的黑衬衣,显得精神又英俊。
四目相对,男人别开视线,半秒后又觉不妥,于是又看回来。
“你……”他看着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一面,轻声道,“今晚很漂亮。”
云锦扬了一下眉,拎着裙子上车了。
车门关闭,司机开着车朝晚宴现场去了。
云锦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又扫了旁边的人一眼。
保姆车很大,某人的一双长腿却像无处安放,只能微微屈着膝盖,不太自在地交叠。
她拧开水,喝了一口后递给旁边的人。
“我不渴。”他说。
云锦:“喝一口吧,花郁。”
旁边的男人装不下去了,一脸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云锦微笑。
花郁抿唇:“胖哥也不瞎,但他就没看出来。”
华程常年健身,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材,看起来都比同龄人要年轻几岁,他在做造型的时候,又特意叫造型师往成熟了弄,所以这会儿看着跟华程是差不多的。
胖哥都没认出来,云锦却一眼就看出来了,难道是因为他刚才表现得不够烦人?
见他还在困惑,云锦笑笑:“纱布摘了,没问题吗?”
花郁摸了一下头发:“医生说可以的。”
当初包扎的时候,他坚决不答应剃头,医生没办法,只把伤口附近的头发清了,这会儿拆了纱布,头发完美将伤口挡住,他今天才能顺利出现在这里。
虽然他说可以,但云锦还是示意他低下头,亲自确定没问题后才让他坐起来。
难得的单独相处和亲昵,花郁说不出的开心。
云锦突然问:“华程呢?”
花郁眸色闪烁:“他……他有点头晕,医生让他卧床休息。”
在又一次破门失败后,只裹了一条浴巾的华程怒吼:“花郁!你个狗东西!”
保姆车里,花郁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轻呼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云锦:“我可以陪你去吗?”
云锦对上他的视线,一时没有说话。
花郁突然紧张:“我保证全程跟着你,不会给你惹麻……”
“可以。”云锦直接答应。
花郁眼睛一亮:“真的?”
“嗯,真的。”云锦点头。
花郁松了口气,默默握住她戴了钻戒的手,握紧时还不忘盖住戒指。
“你今天真的好漂亮。”他如释重负,所以要再夸一遍。
云锦扬着下巴,拿眼角看他:“哪天不漂亮?”
她只是随口逗弄,花郁的脖颈却迅速染上一片粉,握着她的手指更加用力。
“哪天都漂亮。”虽然害羞,却还是认真说。
云锦轻轻一笑,花郁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
华程的心跳也挺快的。
他被反锁在洗手间里,洗手间外面还有一道房门。
两道门的隔音效果相当的好,要不是胖哥临时回来拿东西,都不会发现洗手间里还关了一个人。
“我要杀了他,我现在就要杀了他,我要把他骗到国外去,再找雇佣兵把他一枪爆头,我要让他知道在2025,谁才是唯一的华程。”
华程腰上挂着一条要掉不掉的浴巾,黑着脸原地踱步,像是被关疯的老虎出现了刻板行为。
刘壮看得心惊胆战,堵着门口生怕外面突然有人进来,又或者他挂着一条围巾跑出去。
“我一定要杀了他!”华程怒道。
刘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郁!”华程咬牙切齿,“他把我关起来,又骗走我的造型团队,穿走我的衣服,代替我去参加晚宴了。”
刘壮:“……”
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整理一下。
整理完毕,刘壮倒抽一口冷气:“所以现在和云锦一起走红毯的是花郁?”
“什么红毯?”华程皱眉。
“你都要参加晚宴了,难道不知道今天还有红毯环节吗?”
刘壮抱头,原地打转。
“天呐天呐,只要有红毯,肯定会有提问环节,花郁他能应付得来吗?我是不是得派人通知一下公关部,暂时先不要下班啊!”
华程之前只知道有直播,其他的一概不知,现在听到刘壮这么说,表情更加不好了,低着头一边发消息一边说:“给我找套衣服,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刘壮:“来不及了,红毯都开始十分钟了!”
华程一顿,发完消息立刻点出直播链接,再熟练地投屏到电视上。
这种资本圈的慈善晚宴,因为没有明星助阵,所以看的人不算多,但也绝对不算少。
刘壮习惯性地数了一下观看人数,发现有六位数后,顿时眼前发黑。
他忙着联系公关部,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直说你们32岁的老板被20岁的老板取代了,所以可能会在直播里做出一些蠢事吧。
他在这边焦头烂额,华程裹着浴巾坐在床上,双眸紧紧盯着屏幕。
片刻之后,花郁和云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红毯的尽头,刘壮也下意识看了过去。
“紧张吗?”前方闪光灯过曝,云锦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声音含在嗓子里。
花郁觉得自己应该紧张,但此刻牵着云锦的手,耳朵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她的呼吸。
“不紧张。”他说。
来的路上,云锦已经叮嘱过他,走红毯时的注意事项,他牢记在心,也恰到好处地微笑。
两人牵着手,缓慢而平稳地来到红毯中央。
躺在家里刷朋友圈的蓝莉看到熟人发的直播链接,随意地点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这郎才女貌的一对。
“啧,今天的华程有点漂亮啊。”她感慨一句,退出直播间。
三秒之后,她又点进去。
蓝莉:“!!!”
同样被‘华程’的美貌震惊到的,还有直播间里的一众围观群众。
早些年,云程科技为了快速打开知名度,没少在老板的颜值上做营销,所以华程也算是明星企业家,如今一在直播里出现,本来滑动缓慢的留言立刻飞了起来。
“不儿,这是华程?怎么这么帅啊!”
“楼上,我们华总一直很帅。”
“是帅,但之前是哥哥,现在感觉是弟弟,好奇怪啊他不会是整容了吧。”
“不要恶意中伤,小心我们告你诽谤,脸一点都没变,哪里整了?”
“确实没变,只是状态好了点,真是完全看不出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刘壮默默看着电视屏幕上飞速上翻的留言,有点不敢看旁边的人。
华程静静盯着电视,半晌突然笑了一声。
刘壮被他笑得一抖,更不敢扭头了。
但华程会像鬼一样缠上他:“胖哥……”
刘壮默默咽了下口水:“怎、怎么?”
“他比我好看很多吗?”华程幽幽问。
这下刘壮想躲也躲不了了,只能扭头假装认真打量,然后说:“绝对没有。”
“真的?”华程皱眉。
刘壮用力点头:“真的!”
甚至在他眼里,现在的华程更好看。
花郁也好看,更年轻,眼睛更清澈,即便往成熟了打扮,也有种花朵一样的漂亮。
而华程像一棵树,沉稳,可靠,坚毅,眉眼五官虽然和花郁一模一样,却自有一番岁月赠予的独特味道。
华程看出他是真心这么觉得,没再纠缠。
“看直播的群体要更年轻化,说不定一大半都才十几二十岁,在这个年纪的人眼里,20岁的花郁比32岁的华程好看,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刘壮又安慰几句。
华程抿了抿唇,再看向电视时,一个记者突然开口:“最近云程科技新上了宜菜项目,消费者都说菜品新鲜又便宜,比去菜市场还划算,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长此以往会不会出现压榨商家或者菜品质量下降的问题,华总您要不要在这里解答一下消费者的疑惑?”
这家媒体和云程科技有着多年的合作关系,记者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为了帮着宣传新项目。
但。
他现在问的人是花郁。
刘壮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蓝莉尴尬得脸发麻,再次点了退出。
电视上,花郁挺拔地站在云锦身边,眉眼如常。
华程打开手机,点出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本次慈善晚宴组织者的号码,也是华程刚刚一直在联系的人。
在知道有红毯环节后,华程就立刻发了消息,说待会儿可能要请他暂时切断直播。
对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因为有多年的交情,还是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现在,只要他这个电话拨出去,直播就能切断,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华程轻呼一口气,正准备拨通电话,电视上的人突然开口了。
“宜菜是我们云程科技下半年最重要的项目,旨在帮助更多的菜农,减少中间环节,把便宜新鲜的蔬菜送到消费者手上……”
华程一顿,抬头看向电视,刘壮也默默坐下了。
“菜市场的摊位费虽然不高,但也是存在的,还有一级分销二级分销,层层分下去,最后全都分摊到了消费者身上,但我们宜菜项目,却是直接从菜农那里直接收购……”
电视上,花郁的语速缓慢,却条理清晰。
云锦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在记者提问之后,她就做好了替他回答的准备,没想到他突然捏了捏她的手指,就开始了回应。
还回应得这么好。
病房里,华程安静地坐着,直到云锦和花郁进入现场,红毯上迎来另一位企业家,才默默起身换睡衣。
想象中的红毯危机没有出现,刘壮着实松了口气,下一秒又察觉房间里的氛围不太对劲。
华程丢在床上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刘壮瞄了一眼,恰好晚宴负责人的消息弹了出来,问还要不要切断直播。
刘壮笑了一声,道:“原来你已经想好托底方案了啊,那怎么不早说,害我这么担心。”
华程换好衣服,重新回到床上,低垂的眉眼淡淡的,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
刘壮眼皮一跳,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有点难过。”华程实话实说。
刘壮不解:“为什么?”
顺利度过危机,不该高兴吗?
华程看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大概是因为……本来想证明自己才是唯一有资格站在云锦身边的人,结果却发现并非如此。
华程看向窗外的月亮,弯弯的,不怎么亮,却独一无二。
慈善晚宴现场,云锦落座后,眼含兴趣地看向花郁。
花郁主动招供:“来之前,我看了你放在桌子上那些资料。”
“做得很好。”云锦夸奖。
花郁的脸颊顿时泛红。
“哎哟哟,这是我们的华总吗?”一个四十余岁的女性走了过来,笑着抱抱云锦后,打趣花郁,“怎么越活越英俊啊,这小脸也太嫩了,不会是偷偷背着我去做什么医美了吧。”
花郁虽然来的时候背了不少资料和云程发家史,但对人际关系却是一如既往的生疏,闻言下意识看向云锦。
云锦笑笑:“他今天不舒服,李姐你就别打趣他了。”
“生病啦?”女人惊讶。
云锦:“嗯,有点小感冒。”
“那……多喝热水?”
花郁嘴角抽了抽,默默端起热水杯。
女人又闲聊几句,才转身离开。
她一走,又有别的人来,花郁专心扮演一个努力给朋友捧场的病人,看着云锦端着酒杯在桌子之间穿梭。
“哥们,病了啊?”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熟练地搭上花郁的肩膀。
远在三桌外的云锦扫了花郁一眼,又继续跟人寒暄。
花郁不喜欢肢体接触,但看云锦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和对方应该是熟悉的,而且对方没有恶意。
他强忍着不适,点了点头:“嗯,病了。”
“什么病啊,怎么这么蔫。”对方好奇。
花郁:“感冒。”
对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花郁福至心灵:“传染。”
对方又退一大步:“那你也太不讲究了,传染性感冒还跑出来放毒。”
花郁浅浅一笑。
“我发现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对方又凑过来,“怎么感觉有点陌生呢?”
花郁抬眸:“哪里陌生?”
“你都没去帮云锦挡酒。”他说。
花郁一愣,抬头看向云锦,恰好看到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样的场合,原来是需要挡酒的吗?
他当即就要站起来,却被男人按住了。
“算了,你还是别去了,”男人摇了摇头,“生病了还挡什么酒。”
说完,男人就走了。
花郁定定看着云锦,云锦察觉到他的目光,很快折了回来:“怎么了?”
“我是不是应该帮你挡酒?”花郁直接问。
云锦顿了一下,失笑:“不用。”
花郁眉头轻轻蹙起:“真的?”
“嗯,真的。”今天这个场合,没人敢灌她酒,她只是因为见到太多老朋友,高兴了才多喝几杯。
云锦低声解释几句,花郁看着她耳垂上晃荡的珍珠出神,心想如果华程在这里,是不是不用问云锦,就可以直接判断她需不需要挡酒。
云锦见他不说话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继续去聊天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云锦,面对不同的人,戴上不同的面具,游刃有余,长袖善舞,甚至还会笑得前仰后合。
花郁觉得她可爱、新奇、陌生,又随即想到,华程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应该不会,他参与过她的很多年,早就了解过她的每一面。
甚至,她的很多面,都是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才长出来的,就像32岁的华程,跟20岁的他相比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那些不一样的地方,很难说是自然的成长,还是被爱人手把手改变。
花郁抢了华程的衣服,得到了和云锦单独相处的机会,本来是高兴的,可是他总忍不住想起华程,又忍不住拿自己和他做对比,心里说不出的闷。
他所在的座位,正对着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天上的月亮。
月亮弯弯的,光很弱,却只有它一个。
晚宴很快就结束了,云锦回婚房,花郁回医院,两人上车后,云锦让司机先送花郁。
回去的路上沉默无言,云锦闭着眼睛休息,花郁静静看着窗外的月亮。
保姆车很快到了医院门口,正准备开进去的时候,花郁叫司机停下。
云锦睁开眼睛,目光如流水一样流向他。
“我走回去就行,你早点休息。”花郁说。
云锦看着他,不说话。
花郁抿了抿唇,正要开车门,胳膊却突然被拉住了。
他顿了一下,不解地回头:“怎么了?”
“带你去晚宴,本来是想让你散散心的,怎么感觉你更郁闷了?”
云锦只是随口一问,花郁的喉结却颤了颤,耗尽所有力气才压住情绪。
那些情绪,太上不了台面,他也不想跟云锦说,无言许久后哑着嗓子问:“你能……亲亲我吗?”
云锦笑了一声,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花郁的心情好了一点。
他心里积压的问题,不是一个吻能解决的,但被云锦亲了之后,又觉得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晚安。”他说。
“晚安。”云锦回应。
花郁下了车,在明亮的路灯下走进医院里。
虽然和华程是同一个人,但华程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并没有那么合身,气场也不怎么契合。
花郁觉得太闷,就脱掉了外套,步履疲乏地往前走。
“今晚不是赢了吗?怎么还不开心啊?”
华程的声音突然响起,花郁停步,眉眼冷淡地看向前方的人。
华程嗤了一声,眼睛里透出一分居高临下:“是不是觉得社交场合的云锦很陌生,和你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是不是越接近我的生活,越觉得那是空中楼阁,是现在的你无法企及,也不能融入的世界?”
一支小箭精准地扎中了花郁的心脏,他的呼吸颤了颤,不服输地问回去:“你呢?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云锦身边那个位置,我也可以站得很稳?”
小箭扎完花郁,又扎回华程。
华程笑着骂了一句脏话,大步朝他走去,又在距离他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两人对视一眼,华程突然抓住花郁的头发。
花郁:“?”
“老子把你疤瘌抠了。”华程说。
花郁气笑了,捧着他的脑袋晃了晃。
华程:“?”
“老子把你肿瘤晃散!”
华程:“……”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医院看看的云锦,默默把车窗关上,给刘壮打电话:“胖哥。”
“怎么了小云锦?”刘壮笑问。
云锦:“你在医院吗?”
刘壮:“在呢。”
云锦:“你下来一趟。”
刘壮不解:“下去干啥?”
云锦:“先下来。”
“好。”刘壮怕有什么事,赶紧下楼。
云锦看向司机:“快走。”
司机不明所以,但立刻踩上油门。
一分钟后,努力拉架的刘壮长叹一声:“云锦,你又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