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云锦的晚饭邀约后,夏为高高兴兴地去赴约了,一看到座位上的人是谁,又突然垮了脸。
“好久不见啊,华总。”他微笑着打招呼。
穿着套头连帽衫的男人扫了他一眼,淡淡回应:“好久不见。”
夏为在他对面坐下,刚要寒暄几句,突然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怎么……”夏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明明就更年轻了。
因为今天来的是花郁,20岁,比华程认识他的时候还小四岁。
花郁想起在主卧看到的那张日历,以及自己今晚本来要做的事,木着一张脸,心情实在好不起来,再加上对面还是羞辱过‘自己’的情敌,脸色更是不妙。
“这么多年没见,夏先生倒是老了很多。”他嘲讽道。
夏为唇角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如:“没办法,我又没有那样好的运气,可以娶到云锦这样的贤内助,凡事都得自己操心,当然会老得快点,这一点我还是比较羡慕华总的。”
“OK录音了,等会儿发给你太太。”花郁淡定道。
夏为一愣:“我单身,哪来的太太?”
“没有吗?”花郁反问,一脸没有诈到有用信息的遗憾。
夏为:“……”
今天周五,餐厅里很热闹,唯有他们这个角落冷冷清清,充斥着不太友好的气息。
夏为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看向对面:“华总特意用云锦的手机约我出来,难道只是为了探听我的婚姻消息?”
花郁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半了,他还有半个小时,就得从餐厅离开。
速战速决吧。
他突然抬头:“当然不是。”
“哦?”夏为扬眉。
花郁:“你最近跟云锦走得太近,我很不开心。”
夏为惊讶:“有吗?”
“最近一周,你和她约了四次晚餐。”花郁面无表情道。
夏为笑了。
“你笑什么?”花郁不悦。
夏为:“我笑华总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了,竟然还跟当年开大货车的时候一样,脑子里只有恋爱那点事儿。”
花郁长眸眯起,没有说话。
“云锦也是需要自己的社交圈的,华总没必要这么防备,”夏为叹了声气,“再说了,但凡家里的饭好吃,她又怎么会出来吃呢?”
拿这套说辞对付他是吧,不好意思,他也是小三出身,就做第三者而言,经验比某些人丰富多了。
花郁从容地靠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笑了笑。
他的反应不在夏为的预料之内,夏为顿了一下,扬眉:“华总也认同我的想法?”
“认同啊,但前提是外面的饭真的好吃才行,夏先生……”花郁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叹气。
夏为脸都热了,还在故作淡定:“华总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明明比我小两岁,怎么这么老呢。”花郁低喃。
夏为:“……我在同龄人里,算年轻的。”
“哪年轻了,那眼角的褶子,都快把蚊子夹死了。”花郁继续嘀咕。
夏为:“我眼角没有褶子……”
“法令纹也深,身材看起来还凑合,但完全没有健身痕迹,夏先生平时活得一定很快乐吧,还比我小两岁呢。”
“华总……”
“好老啊好老,人果然不能太快乐。”
“华总!”被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家伙一直说老,夏为忍无可忍地叫停。
花郁无辜地看向他:“怎么了?”
夏为缓缓舒出一口气,微笑:“华总既然觉得我一无是处,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呢?不会是觉得连这样的我,都能让你产生危机感吧?”
“自说自话,”花郁勾起唇角,“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这么顺利地约到你?”
夏为表情一僵:“华总这是什么意思?”
“云锦是个体面人,老同学的邀约,的确不好拒绝,但整天在外面吃饭,还要面对某些若有似无的试探,也确实挺烦的,所以我跟她提出想跟你见一面的时候,她想也不想的把手机递给了我。”
花郁看着对面越来越僵硬的表情,从容地笑了笑,笑容和华程有九分相似。
制裁心怀不轨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正主对他没那个意思,还觉得他很烦。
花郁喝了口水,抬眸:“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相互扶持着过来的夫妻,很习惯为对方解决麻烦的,夏先生是聪明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想必也是清楚的。”
他说完这段话,夏为已经彻底沉默。
OK,大获全胜。
餐品也送上来了,本着不要浪费的精神,花郁随便把牛排切一切,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七点了,他也该走了。
花郁扯下餐巾,正准备离开,夏为幽幽开口:“华总果然脑子里只有恋爱那点事儿。”
花郁听出他话里有话,蹙眉看向他。
夏为笑笑:“你以为云锦为什么愿意和我见面,难道真的是想和我藕断丝连?”
“别蠢了,你们俩又不是同一块藕。”花郁没掉进他的陷阱。
夏为摊摊手:“她最近之所以愿意这么频繁地见我,无非是因为我手上有她感兴趣的项目罢了,华总如果不愿意让我们再见面,那我以后不见她了就是。”
他说得笃定,花郁反而多了一分不确定,怕因为自己的干涉,让云锦产生巨大的损失。
花郁眼中的犹豫,被夏为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笑了一声,语带嘲讽:“怎么,项目的事,云锦没跟你说过?那看来你们之间也没那么无话不谈嘛。”
花郁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低头给华程发消息:对方开大,我应付不了了。
华程:?
华程:洗手间,换!
花郁蹭地起身,在夏为调侃的眼神里镇定道:“我去个洗手间。”
“请。”夏为抬手示意,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花郁扭头就走,努力保持镇定,直到走进他看不见的走廊,才突然加快速度。
华程早就在洗手间等着了,花郁一出现,就被他拉进了隔间里,两人一言不发开始脱衣服,一边脱花郁一边交代刚才的情况。
华程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衣服上了,对他的话只是顺便听一下。
“早就跟你说买两套一样的衣服了,非要各穿各的,现在还得换。”
“长得一样,还穿同款出来,不膈应吗?”花郁回嘴。
华程冷笑一声:“那你现在不还是要穿?”
“这是交换衣服,不算同款。”花郁把卫衣丢给他,接过他的衬衣。
华程:“呃,热乎乎的,太恶心了。”
“你更恶心,”花郁脸色很差,“这衬衣款式也太死板了,你是高中的教导主任吗?”
“这个叫商务风,你懂个屁。”
休闲装就是比西装好穿,华程很快就收拾好了,戴上墨镜开始整理头发。
花郁皱眉:“为什么要戴墨镜?”
“因为要遮住我这双睿智又成熟的眼睛,避免被他发觉不对。”华程自信道。
花郁:“……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忽略我们12岁的年龄差?”
“不能吗?”华程反问。
花郁看着他那张轮廓清晰的脸,很难说出否定的话。
“已经秀完年轻漂亮的脸蛋了,是时候秀一下成熟的魅力了,”华程笑着拍了他一下,“等着吧,我去弄死他。”
说完,扭头就走。
“喂,”花郁叫了他一声,“我待会儿有事,不会回家太早。”
“干嘛去?”华程随口问。
花郁:“你管得着吗?”
华程:“……”
他就多余问。
餐厅里,夏为看着窗外夜景,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下一秒阴影落下,他抬起头,华程已经在对面坐下。
夏为勾起唇角:“怎么去了一趟洗手间,还戴上墨镜了,不会是因为云锦的隐瞒,所以哭了吧?”
“云程科技做到今天,你知道每年拿着项目书找上门的有多少人吗?”华程笑了一声,不以为然,“他们之中绝大多数的项目,甚至不等送到云锦和我的办公桌上,就被下面的部门否决了,运气好点的,被我们看到了,也只有十分之一值得拿出来讨论,剩下那些还是会被丢进垃圾桶,我们两口子再是无话不谈,也不至于整天围着垃圾桶聊天,夏先生觉得呢?”
夏为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用明说吗?夏先生的项目看起来利润可观,实际上光是风险评估这一项就不过关了,云程科技又不是急等着米下锅,还真不至于在这种项目上浪费时间。”
夏为握着刀叉的双手紧了紧,平静地问:“云锦跟你说的?”
“她倒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毕竟要给老同学留点脸面嘛,”华程笑笑,拉下墨镜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戴好,“但夏先生别忘了,我是云程科技的董事局主席,就算最近没去上班,也不至于眼睛瞎掉耳朵聋掉,至于你的项目,不出意外的话,云锦最近三天就该给你拒绝的答复了。”
因为他拉了一下墨镜,夏为短暂地和他对视了一眼,也就这一眼,夏为突然产生一点奇异的陌生感。
他更习惯的,是刚才没戴墨镜的华程,虽然锐利,虽然刻薄,虽然咄咄逼人,但尚在他所熟悉的范围内。
而眼前的华程,却好像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一个把所有攻击力都藏在和煦的态度下,却能将人一击致命的陌生人。
如果说刚才的华程,还只是一头刚刚登上王座的成年狼,而眼前这个,则是一头早就习惯号令一切的成熟狼王。
很难说哪个更强,但眼前这个确实让他忌惮。
夏为缓缓呼出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问:“既然华总知道云锦会在三天内拒绝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约我出来见面。”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华程歪头,32岁的脸上透出些许天真,“为云锦解决不必要的麻烦,是我作为伴侣应尽的义务。”
夏为:“……”
周五晚上的餐厅依然热闹,大厅的位置已经开始翻桌,角落里仍然静悄悄的。
夏为早已经离开,华程安静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变换的光影。
下一秒,身边的位置突然往下一陷。
华程笑了一声,扭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刘壮:“谢谢哥哥来接我。”
“……少肉麻,”刘壮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华程:“约人吃了个饭。”
刘壮没有深究:“花郁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来的吗?”
“他有事,先走了。”
刘壮皱眉:“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去哪了?”
“谁知道啊,估计是给云锦准备生日礼物去了。”华程随口道。
刘壮一顿,这才想起再有几天就是云锦的三十岁生日了。
“整寿啊!”刘壮一拍大腿,“那可得好好过,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云锦不喜欢热闹,你也是知道的,加上今年还有花郁那个不能见光的臭小子,只能在家里过了。”华程摊手。
刘壮啊了一声:“那北北是不是也不能来了?”
“可以让北北先来玩一会儿,等她走了再把花郁放出来。”华程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刘壮:“……你小子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华程大笑。
刘壮叹了声气:“不能大办,那就叫上熟悉的朋友来吃个饭吧……生日礼物你准备了没有?今年打算送什么?”
华程挑了一下眉:“早就准备好了。”
“什么?”刘壮顿时好奇。
华程变戏法一样,突然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袋子,刘壮接过来打开一看,全是毛线。
“我打算学网上的视频,给她织一个毯子。”
“……毯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毯子,是圆形的毯子,边上缝满花,平时可以搭在膝盖上,抓着圆心一抖,就变成了一束花。”
华程兴致勃勃地找出视频给刘壮看,刘壮看完久久无言。
半晌,他问:“只送这个?”
华程笑笑:“嗯,今年只送这个。”
刘壮想了一下,点头:“也行,你往年送的那些东西,要不就存在银行保险箱,要不就丢在车库里,云锦也不怎么感兴趣,说不定会喜欢这种别出心裁的礼物。”
“肯定会喜欢的。”华程开始研究教学视频。
二十公里外,一座野山下面的废弃路段上。
本该空无一人的地界,此刻却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年轻的男女和漂亮的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伴随着活力满满的调笑声,一时间热闹如菜市场。
冯澈抱着头盔,懒洋洋地跟伙伴招手。
“冯少,今天状态怎么样啊?”伙伴主动过来询问。
冯澈:“就那样吧。”
“还有十分钟就开始比赛了,你准备一下啊。”伙伴提醒。
冯澈撇撇嘴:“一个比一个菜,有什么好准备的。”
“今天还真不一定,好几个新人报名,说不定里面就有黑马呢。”伙伴一本正经。
冯澈斜了他一眼:“你确定?”
伙伴没忍住乐了:“不确定,刚才我看了一眼报名表,有个人都32岁了。”
冯澈气笑了:“这么大岁数了,还瞎折腾什么,你们也是,为什么要给他通过?”
竞技类的比赛最是残酷,年龄更是一大关卡,32岁还来打比赛,闹呢?
冯澈越想越无语。
“咱们这比赛本来就参加的人少,再对着报名者挑三拣四,就更没人了。”伙伴摊手。
冯澈斜了他一眼:“你们这么搞下去,才是真正没人了。”
伙伴笑嘻嘻地赔不是,亲自在前面给他开道。
这是他们摩托车比赛的第三年了,冯澈作为赞助商,也是未成年就敢在圈子里玩的赛车手,在这里可以说是众星捧月,一出现就迎来了欢呼和掌声。
花郁戴着头盔,安静地坐在火红的机车上,听到声音朝着热闹处看去。
同一时间,冯澈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他,两人隔着头盔似乎对视了,又似乎没有。
花郁皱了皱眉,有点不喜欢这个家伙。
冯澈也啧了一声,拉过身边人问:“他就是那个32岁的报名者?”
“是。”
“……车还是几年前的型号,真够土的,”冯澈无语,“来我们这儿找青春的回忆是吧?”
“冯少别管他了,马上就要开始了,先磨磨车吧。”
冯澈哦了一声,走了。
比赛的催促号角很快响起,每一辆摩托车前都围满了加油打气的人,只有花郁的车前空空荡荡。
他也无所谓,只是专注于检查自己的车。
云锦的生日要到了,他需要钱,越多越好,正好这里有比赛,赢了就有奖金拿,所以他来了。
但来归来,什么最重要他还是知道的,所以开始之前再三检查,要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加油环节结束,亲友陆续下场,冯澈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花郁,却因为对方戴着头盔,什么也看不到。
他又啧了一声,盖上头盔发动油门。
一声哨响,线条漂亮的摩托车陆续蹿了出去,冯澈听着巨大的轰鸣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喜欢这样的比赛,没有规则,没有限制,哪怕对手的实力不强,也能轻易挑动他好战的本能。
这段时间因为云锦的拒绝,他一直处在相当低迷的情绪里,只有打比赛的时候才会觉得开心。
唯一不好的一点,还是对手不太行。
但没办法,肯陪他这么玩的,要么是车行的一些员工,要不就是跟他一样的富二代,没有哪个是专业车手出身,所以他只能凑……合?
等等!刚才飞过去的是谁?!
冯澈一惊,等反应过来时,那辆火红的机车已经远远超过他。
他当即将油门拧到底,耳边的风声瞬间变大,咆哮着想要超越。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前面那辆车都像鬼一样压着他,直到越过代表胜利的旗帜,他仍旧没能超过。
“今天的冠军是……三号!”
裁判宣布结果,围观的人震惊且兴奋,呼啦啦全围到了花郁身边。
冯澈是出了名的好人缘,身边也有不少人围着调侃,说他怎么会输给一个32岁的中年人。
冯澈摘掉头盔,心情复杂地看向对面的人。
花郁倒是淡定,他以前在修车厂工作的时候,也考了一个摩托车驾驶证,后来为了挣小费,还跟着那些富二代比过几次赛。
不得不说,他们都挺菜的。
看来即便过了12年,富二代已经换了一批人做,依然挺菜的。
花郁伸了伸懒腰,径直走到裁判面前,伸手:“奖金。”
“呃……”裁判看向冯澈。
冯澈主动上前,朝花郁伸出手:“哥们,交个朋友啊。”
“奖金。”花郁对交朋友没兴趣。
冯澈莫名觉得他的声音熟悉,但因为隔着头盔,有点闷闷的失真,所以听不出来。
见花郁还伸着手,冯澈示意裁判把钱拿过来,亲自转交给他。
花郁看着他手里的一大捆钱,只拿了属于冠军的两万,然后转身就走。
“喂。”冯澈叫住他。
花郁回头,脑袋上还戴着头盔:“还有事?”
“下周日还有比赛,来吗?”冯澈问。
云锦的生日是农历十一月初七,也就是下周五。
花郁心算一下,说:“不来了。”
“那下下周呢?”冯澈又问。
花郁:“以后都不来了。”
“为什么?”冯澈忙问。
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错的对手,一时间不舍得放弃。
花郁觉得这人挺烦的,索性跟他说清楚:“因为下周五以后,我就不需要钱了。”
是因为……钱啊,那就好办了。
冯澈重新变得从容:“那这样吧,下周二,我们加赛一场怎么样,你要是赢了,我给你五万块钱。”
“输了呢?”花郁反问。
冯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输就输了呗,就当交个朋友了。”
这已经是极给面子的意思了,周围人纷纷吵嚷,一时间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花郁:“我不交朋友。”
一句话,把火热的气氛变冰冷。
众人噤声,同时看向冯澈。
冯澈难得遇到一个比自己还拽的家伙,还是一个缺钱的家伙,又穷又拽。
按照他的脾性,早就把这家伙的头盔薅下来了,但此刻只是笑了一声:“那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学狗叫,围着场地爬一圈,怎么样?”
他毫不客气地露出爪牙,等着花郁接招。
花郁沉吟片刻,道:“场地太大了。”
“所以?”
“你那边得加注。”
冯澈:“……”
“十万。”花郁做了决定。
冯澈:“成交。”
当天晚上,花郁十一点多才到家。
刚进家门,灯突然亮了,华程坐在沙发上,直接问:“你偷骑我摩托车了?”
“那也是我的。”花郁淡定道。
华程:“干嘛去了?”
“什么也没干。”花郁装着沉甸甸的两万块钱,趁他不备直接溜进了房间。
砰,房门关上。
“真叫人不省心。”华程冷笑一声,掏出毛线开始织。
一楼房间里,花郁坐在床上,盘算要给车加一些什么东西,才能增加赢的概率,以及要买个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
花郁和华程各有各的事要忙,夏为也不再以老同学的身份出现,云锦突然变得清闲起来。
太清闲了,反而感觉有点不太正常。
她开完一场会议,独自在办公室里静了一会儿,拨通了刘壮的电话。
“你这么担心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们?”刘壮不解。
云锦:“我怕他们纠缠我。”
刘壮乐了:“小云锦,你有点渣哦。”
云锦无奈笑笑,心想如果你被两个人全方位地缠着,连睡觉都会收到各种消息,估计也会离他们远点。
刘壮读懂了她的沉默,笑道:“放心吧,就算你找他们,他们最近也没工夫找你。”
“为什么?”云锦问。
刘壮:“还能为什么,你生日啊!”
云锦一愣,自然垂落在腿侧的左手腕突然出现痉挛一样的痛感。
她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手腕:“他们在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是啊,一个个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刘壮啧啧两声,“不对,华程在搞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但花郁在做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要不你问问他?”
手腕还在痛,云锦更加用力地揉了揉。
“还没问你呢,你今年准备怎么过呀?我和华程猜你会在家里……”
“嗯,在家里,”云锦打断他,“胖哥,你帮我策划好不好?”
刘壮受宠若惊:“我?”
“可以吗?”云锦放缓了声音,“三十岁的生日,我想让哥哥帮我弄。”
“当、当然可以了,放心吧妹妹,就算是在家里过,咱也绝不敷衍!”刘壮激动道。
云锦无声笑笑:“那天你一个人应该忙不过来,我再找两个助手给你吧。”
“……我不要那俩。”
“不是那俩,另外找人。”云锦解释。
刘壮:“那可以的。”
两人又闲聊几句,挂断了电话。
手腕已经不痛了,云锦看着自己被按红的皮肤,才发现又到自己的生日了。
这段时间她不是在忙工作,就是在为华程的病想办法,竟然忘了自己的生日。
也不算忘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来了。
云锦轻呼一口气,又一次看向窗外。
转眼就到了周二。
天还没黑,冯澈就来场地等着了,见花郁迟迟没来,还想叫人找出他的报名资料,亲自给他打个电话。
结果没等到这一步,花郁就姗姗来迟,脑袋上还戴着那个大号头盔。
冯澈失笑:“你不热啊?”
花郁隔着头盔看了他一眼,没解释。
华程在这个时空太有名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连报名表都填的假信息,也只能这样出现。
冯澈已经习惯他的拽了,但看到他爱答不理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心想等会儿就收拾你。
很快就到了‘等会儿’,开赛的哨声再次响起,这次比赛的只有两个选手,围观群众却多出了一倍。
冯澈没敢再轻敌,从一开始就压着花郁走,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车始终跟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快意一笑。
但这种得意没有持续太久,就在最后一圈时被反超,冯澈脑子都要炸了,咬着牙死命地追,在最后一个压弯时甚至动了加速的心思。
花郁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突然蹭到他前面,冯澈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真要那么干了,这会儿估计已经摔在了山壁上。
比赛结束,胜负已分。
花郁朝冯澈伸出手:“钱。”
冯澈把一捆现金递给他,说:“哥们,至少应该露个脸吧?”
花郁掂了掂手里的钱,说:“没必要。”
冯澈啧了一声,周围人乌央乌央地围了过来,嘲笑他怎么又输了。
冯澈也没当回事,跟熟人笑骂了几句。
花郁不喜欢这种氛围,拿到钱转身就走,下一秒突然听到有人问冯澈,周五的比赛还玩不玩。
“不玩了,”冯澈说,“要给喜欢的人过生日。”
花郁停步,回头。
“看什么?”冯澈问。
花郁:“你喜欢的人也过生日?”
冯澈一愣:“什么意思?”
“我女朋友周五生日。”花郁解释。
冯澈乐了,小卷毛跟着晃动:“这么巧啊……等等,你之前说这周五之后都不需要钱了,不会是因为你女朋友周五生日吧,所以你来打比赛,是为了赚钱给女朋友过生日?”
花郁没有否认。
冯澈感慨地朝他走去,试图搭他的肩,花郁眼疾手快地躲开。
冯澈扑了个空,也不介意,只是叹了声气道:“没想到你跟我一样,都是痴情人啊!”
“你打算给她买什么?”花郁问。
虽然他努力搞钱,但其实对送什么礼物,一直没有太大的概念,只想着送她自己能承受的最贵的,可云锦什么都不缺,再好的东西,在她那里似乎也是稀疏寻常。
也许冯澈这种富二代,比他更知道该送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去年把我名下的一个酒庄送她了,气得我爸在家跳了三天踢踏舞,”冯澈托着下巴,“今年不行就送点常规的吧,跑车珠宝什么的,虽然她拒绝我了,但我对她的爱是不变的。”
花郁闻言沉默良久,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买不起。”
“是,你那点钱,买包都买不到限量款,不行就随便买点什么吧。”冯澈实事求是。
花郁陷入沉思。
冯澈看着他酷酷的头盔,手指蠢蠢欲动,终于忍不住给他一把薅了下来。
花郁刚才为了透风,早就把束带解开了,此刻被他一薅,还沁着汗意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花郁顿生不悦,下一秒就看到冯澈倒抽一口冷气:“华哥?!”
认识?
花郁一顿,刚想敷衍过去,冯澈突然暴怒如雷:“你害我被姐姐拒绝还不够,现在还要这么羞辱我吗?!我说你怎么不敢露脸,合着是因为做贼心虚!”
花郁:“?”
“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是喜欢姐姐而已,你至于这么欺负我吗?!来砸我的场子,还故意问我要给姐姐送什么生日礼物,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花郁:“……”
冯澈还在骂骂咧咧,说到悲伤处,卷毛小狗红了眼圈。
花郁沉默地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心想华程也挺不容易的,守着云锦这样一个大宝贝,不仅要提防老的,还要提防小的。
哦,还有他这个,20岁的自己。
冯澈骂了半个小时才停下,周围人有认识华程的,也有不认识华程的,但看到冯澈再气急败坏,也不敢碰对方一下,就大概知道了花郁的地位,于是早早识趣散开了。
冯澈骂够了,气鼓鼓地往地上一坐,开始抹眼泪。
因为喜欢云锦,他对华程的情感一直很复杂,一边忍不住把对方当成长辈,一方面又忍不住产生敌意,但不管是多复杂的情绪,华程都会很妥当地接住。
比如现在,华程该来跟他说话了,虽然会调侃嘲讽,但大方向还是安慰。
冯澈等着。
等着。
着。
他等不及了,不解地仰头。
花郁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天的事敢告诉云锦,我就揍死你。”
冯澈:“……”
大概是因为华程很少威胁他,十八岁的卷毛小狗还真被吓到了,一直到云锦生日那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
三十岁的生日,再低调也低不到哪里去。
云锦从早上睁开眼,就开始回复各种合作商的生日祝福,好不容易回完了,刚换好衣服,就收到了小周发来的今日行程。
大部分都是应酬。
她按了按从醒来就开始抽疼的手腕,收拾妥当往外走。
走廊里,华程和花郁都在,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知道她白天的行程繁忙,也不想等到晚上和其他人一起送东西,所以两人不谋而合,都早早等在了这里。
“给你。”
“生日礼物。”
两个人同时伸出手,云锦扫了他们一眼,手腕再次出现痉挛的感觉。她面上不显,先接过了花郁的小盒子。
打开一看,是一个钻石星星发卡。
钻石闪烁明亮,上面刻着明显的logo,是很贵的一个品牌。
“……生日快乐。”花郁认真道,鼻音浓重。
云锦点头:“谢谢。”
“还有我的。”华程催促。
云锦将发卡装进口袋,这才掏出华程的礼物。
“毯子?”云锦看向他。
“我织的,”华程颇为得意,“你抓住圆心,抖一抖。”
云锦照做。
“噔噔!变成了一束花。”华程笑着展示。
云锦也笑了笑,抱着毯子花看向两人:“所以……这就是你们最近一个重感冒,一个低血糖的原因?”
重感冒的花郁:“……”
低血糖的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