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苏祈安醒来时已经是上午第二天。

她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茫然得很,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掉,还是昨天换洗的睡衣。

她轻声吸气,只觉得脑袋更胀了,温暖的被窝叫人懒得出去,闭着眼睛用手腕内侧揉了揉大脑。

陡然,修长的指节握着她的手腕,放在线条流畅的侧脸上,雪夜下脸颊的温度是冰凉的,难以抑制的是呼出的温热气息倾洒在她的面前。

“等结束后,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苏祈安瞬间清醒睁开双眼。

她昨晚有说这么一句话吗?

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有好多事情她不记得了,也有可能是梦。记忆清晰的只有昨晚她在吃饭时说自己要去醒酒,陈东说顶楼阳台透风。

其他的一概不知道,又怎么会有谭斯京?

苏祈安咬唇,认命起床洗漱换衣服,打开微信点开谭斯京的微信对话框。

半个字都没有,应当是她想多了。

压根儿不需要想多的事情,也不需要当真。

苏祈安和胡明歌需要在这儿多逗留一天,处理完末尾的事儿,有部分用人单位和包工地负责人愿意接受协商和调解,部分不愿意的只能投诉仲裁还有诉讼代理,这部分的大多都是利用阴阳合同。

这个阶段太久了,基本上需要四十五天甚至更久,不过希望是大的,目前整理好材料审理就好。

他们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下楼时,苏祈安碰见了胡明歌。

胡明歌打了个哈欠,问苏祈安:“你昨晚还好吧?”

苏祈安点头:“我还好。”

想起什么,苏祈安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昨晚我回房间时你回去了吗?”

说到这个,胡明歌两手一摊耸肩,“昨晚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也没看到你人。”

“陈东不是和你说阳台醒酒吗?你可能在上面待了四个小时多?”

苏祈安:?

四个小时?

方才在大脑里的画面此刻逐帧逐帧的变得清晰,那冰凉的脸颊触感莫名叫苏祈安觉得掌心发烫起来。

这种真切的感觉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却又没办法对证。

她斟酌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四个小时?我昨晚很早就睡了吧,不应该那么晚……”

胡明歌挑眉:“师妹,你不记得了?有人看到阳台上你和STG那位待一起。”

苏祈安沉默了。

胡明歌不知道苏祈安和谭斯京那点事儿,但是厦城谁不知道STG啊?经济有一大部分可不就是这公司带起来的?

偏偏他还真不知道谭斯京怎么会在阳台,他打了个哈欠,头还痛着,“就看到了一眼,可能你醒酒刚好碰见了吧,不说了我先去补个觉,一个小时后我们再处理剩下的事情。”

得,这下有的对证了。

有又怎么样,她也不可能真的去问谭斯京吧?

人也没来找她,苏祈安才不愿意去面对这事情,干脆当个缩头乌龟,彻底成了醉酒后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苏祈安忙碌了一天,从早上和胡明歌跑到晚上,车窗里眼睁睁看着没下雪的一天,工人把铁皮房建了一栋又一栋,空地上很快就有了打下地基,高楼大厦的雏形。

等到日落西山,从其他人的口中才知道。

谭斯京已经回去了,今天一早的时候。

远处的雪山在夕阳下颇有几分日照金山的意思,只不过没多久天色就将黑不黑。

陈东说他走得匆忙,村里想送给他的礼都还没来得及给,问苏祈安都是厦城的,能不能捎带过去。

这话有些唐突了,明眼人也都不好意思拒绝,因为都知道陈东这人就是这样,热肠子一个。

胡明歌:“不是可以快递吗?你们不是有他助理的联系方式吗?快递过去不就好了吗?何必麻烦。”

陈东嘿嘿一笑,有几分尴尬,摸了手机给张鹤轩发消息。

回得很快,对方说可以快递,还发了个STG的地址过来。

陈东说特产寄过去了,那能不能代表送个花,回头把钱转苏祈安微信上。

这是逃也逃不开了,苏祈安说可以,到时候她同城跑腿送过去就好。

回去的路上挺顺利的,后来苏祈安听胡明歌说,去市里坐高铁的车是谭斯京安排的,压根儿不需要等待,时间上缩短了很多。

晚上十点,飞机降落在厦城,苏祈安关掉飞行模式时,徐清落的消息就纷纷弹出来了。

她问苏祈安平安降落了吗,最近怎么样之类的。

苏祈安回复过后和胡明歌告别。

出差回来,律所给她放了两天假。

苏祈安第二天去律所递交材料,顺便去江南西那儿点了花。

地址是STG,寄过去的时候寄件地址和名字电话写的都是苏祈安的名字。

没有给谭斯京发微信,她觉得不必多余。

这回不是什么特意要人专送的花,没必要苏祈安再跑一趟,多不方便的事情。

江南西一边打包,一边问她:“上回拍的那张拍立得,很多客人说拍得很漂亮,要不要送你?”

花店里有一小面墙专门被用来贴着许多顾客捧花的拍立得,拍立得下写着祝福语,苏祈安捧着花的那张拍立得也被挂在了花店墙上。

一众照片中,她的那张格外亮眼,也漂亮。

苏祈安摇头:“不用啦,放在这儿不是也挺好的吗?”

都挂了这么久了,再拿走也挺奇怪的,苏祈安用手机拍了张照。

江南西看着苏祈安的动作说:“上回有个男人,也跟你一样,用手机拍了照。”

“是吗?”

“是啊,就这花的收件人。”江南西一边包花,一边说。

打单机发出滋的响声,打出一张长单。

印出清晰的收件人名字。

.

谭淑华好一阵子没见到谭斯京了,故意找了个借口叫他从大老远的平城回来。

说是孤独得要命,脚扭了也没人来看她一眼。

谭斯京接到电话的时候那会在做什么?

小姑娘扑在他怀里,好软糯好乖地撒娇:“谭斯京,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一点也不听话。”

然后,踮脚,不轻不重的一下。

雪花在空中飘飘扬扬,楼下是极其热闹的举杯声。

苏祈安朦胧地笑,攥着谭斯京的衣角,吴侬软语,“罚你。”

要命的感觉,倘若不是那通电话,他谭斯京还真得让苏祈安清醒清醒自己现

在在做些什么。

否则她苏祈安第二天是真的会翻脸不认人。

谭斯京按着苏祈安的腰,接了谭淑华的电话。

谭淑华一边抱怨他不回来,一边说自己脚扭了。

那笑嘻嘻的话语声哪像真的扭了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那谭老太太说完这句话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脚扭了。

嘴里不停说着可惜了,这下摔坏了她珍爱的一盆红玉珠。

谭斯京没办法,只能第二天匆匆回去看她。

只亏了那晚的兴致,不用多想,小姑娘第二天必定不认。

把人抱到房间里,小姑娘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丝毫没有平日里那冷冷淡淡的感觉。

她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角度,就这么靠着。

谭斯京替她捻了被角。

挺亏的,说实话。

他谭斯京,又得被苏祈安耍了。

没办法,认命。

谭淑华年纪大了,儿子去了巴黎,就盼着孙子能回来陪陪他。

脚扭是假的,那盆红玉珠也是假的。

看着谭淑华慢慢悠悠地捧着那盆红玉珠,谭斯京气笑了,“叫我回来,就是看您抱花?”

谭淑华瞥了眼谭斯京,“回来让我看你一眼也不行?”

“看你这样,回个家都不容易。”谭淑华忍不住说,“和上回那姑娘待在一起?忘了看一眼我这个老太婆?”

谭淑华没听说苏祈安离开谭斯京的事儿,他不说,她也不问。

自个儿孙子,上回旁敲侧击地问,就已经足够了。

多余的只会让人烦,只要不祸害人姑娘就行。

谭斯京往沙发上一坐,头疼得厉害。

没应谭淑华的话,倒是反问她,“我有盆绿萝,快死了。”

“怎么救?”

谭淑华诧异了一下,他这孙子从来不养什么东西。

楼下一整个花房,平常看都不看一眼。上回陪她在花房救一棵草,也是远远看着。

“怎么想着养绿萝?”

“小姑娘送的,没养好,快死了。”谭斯京言简意赅。

谭淑华了然于心,只怕是那姑娘拿捏了谭斯京。

“看看根系还有多少。”

“还不错的话,长了黄叶就把多余的剪了,有害的去除干净了,留下健康的才能活啊。”谭淑华一边拿剪刀,一边从红玉珠上剪下坏掉的叶子。

“剩下的,就靠你给足阳光,给足水量。”

“绿萝很好养,怎么到你手里就快死了?”谭淑华问他。

“绿萝都养不好,怎么把小姑娘养好?”

“知道了。”谭斯京直起身子,太阳穴突突地跳,抄了桌上的车钥匙就走。

上回那盆绿萝,谭斯京花了时间去折腾,最近有好转的迹象,但不多。

头疼得厉害,谭斯京倒不愿意去罗伯威,踩了油门掉头去了STG。

前台签收了一捧花,寄件人写着平城那些人的名字。

爵士蓝的包装,香槟玫瑰,散尾葵,绣球,向日葵,辉煌玫瑰,绿灵草。

这作风四平八稳,挑不出错处,加上那花店的名字,看着就像是苏祈安的手笔。

谭斯京忽而就笑了,给苏祈安发了条消息。

苏祈安那会儿刚到家,打开门,刚要换鞋就收到谭斯京的消息。

差点没有哽住,手里拿着的钥匙还没挂上门后,就掉了下来。

“啪嗒”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谭斯京问她。

“苏祈安,阳台上的事儿,这回,你还认吗?”